幼儿教师教育随笔：由“留白”引起的除草战

“真的不用我们来拔草?”面对这个决定，绿化养护单位的负责人诧异地问道。
      “是的，的确不用。”幼儿园负责环境的行政人员确切地告诉绿化养护单位的相关人员。
      在新一年的《绿化养护合同》签订过程中，幼儿园与绿化养护单位达成了一项特殊约定：不需要绿化养护单位为幼儿园的草坪进行人工除野草。于是，新的《绿化养护合同》出现了一处人为的“留白”。
      园长的“留白”建议，起初也让作为第一线教师的我感到纳闷，说心里话，我不了解园长的心思，好好的绿化养护单位不用，会不会又要增加教师的负担?全体教师大会上园长向大家道出了原委，“‘留白’是想给幼儿提供更多的学习空间，让幼儿在无限的可能中获得发展。”仔细一想，草地蕴藏着各种教育资源，对植物的认知，对自然情境和趣味的感知，对工具的操作和使用，小肌肉动作的锻炼，同伴间的合作……这些让我想起了教育家陶行知先生曾经说的：“全部的课程包括全部的生活，一切课程都是生活，一切生活都是课程。”只要教师能加以巧妙地引导，和幼儿一起学习一定不是负担。  
发现“敌人”
      暖暖的午后，我带着孩子们在幼儿园散步，顺便在院子里寻找春天。
      “文杰老师，我发现春天来了，你看，绿色的小草已经长出来啦。”涵涵轻抚着刚冒头的嫩草说道。他的发现引来了不少同伴的目光。
      “这里也有，这边的草好像长得比较高。”
      “我这里也有，这棵草比较大。”
      我看了一眼，点点头说：“那棵比较大的是‘野草’。”话音刚落，就像一颗小石子掉进了平静的湖水里，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什么是野草?”
      “野草是坏的吗?”
      “我在爷爷种花的花盆里也见过野草。”
      “这一棵也是野草吗?”
      看到孩子们饶有兴致，我便和他们聊起了关于“野草”的话题。
      “野草，也叫杂草，一般不是刻意在庭园、草坪等土地上种植出来的植物，它们会自己大量繁殖，有侵害性。打一个比方，它们就像动画片中的霸王龙那样横行霸道，吃得多，力气又大，把小草生活的土地占领了、阳光遮蔽了，还把小草的养料也抢了……使小草难以正常的生活。唉!”说完，我还故意叹了一口气，渲染出“悲壮”的气氛。
      “呀!小草太可怜啦！“可恶，野草太坏了!”孩子们显然已经按捺不住内心对野草的不满情绪。
      我继续“煽风点火”，“可是小草们也没有办法，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这些坏家伙!”
“我们来帮助小草!”“消灭它们!”孩子们一个个摩拳擦掌，仿佛一群小羊准备去对付“灰太狼”。   
消灭野草!一场没有硝烟的“除草战”就这样拉开了帷幕……
      当幼儿对野草产生兴趣，并展开讨论，我立刻意识到可以抓住这个点，和幼儿聊聊野草对其他植物的危害，但是，如果直接讲述，幼儿不一定会理解，所以我借助前一段时间班级幼儿非常热衷的“恐龙”话题，用他们眼中横行霸道的霸王龙形象来比喻野草。贴切的比喻一下予激发了幼儿的兴趣，并且产生了保护弱者——“小草”，消灭野草的情感。虽然，野草不是幼儿生活中常见的事物，但是只要教师适时引导，同样能让幼儿产生兴趣，而且通过贴切的比喻，还能让幼儿理解植物的生态关系。幼儿的兴趣和积极情感也让我对园方的“留白”产生了积极的情绪体验。
      初战失利
      想要除掉野草，孩子们最先想到的办法是用手拔。可是深深扎根在土里的野草立刻给了孩子们一个“下马威”：除了损失几片小小的叶子以外，野草们依旧昂首挺胸、岿然不动地嘲笑着大家。有几个孩子在与几片锯齿形叶子的直接对抗中小手被划出了几道白印，孩子们不仅没有消灭野草，反而吃了不少苦。
      “好难啊!这些草长得很牢!”孩子们纷纷表示。
      “斩草要除根，没有连根拔，野草等于没有除掉!可是，我们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继续欺负小草吗?”我义愤填膺地说。
      “不行!我们再想想办法!”孩子们摆出不达目标不罢休的架势。
      “走，咱们先回去研究一下‘战术’，想个好办法再来消灭它们!”我一声令下，呜金收兵。
      面对除草，幼儿选用了最直接的方法——用手拔，但是遭遇了失败。显然，经验的缺乏致使这个办法失败，幼儿在第一次自主尝试的过程中遇到了小挫折。然而，除草这件事是幼儿自主的，所以失败并没有影响他们的情绪，这让我感到很欣慰。《3～6岁儿童学习与发展指南》提出：“支持和鼓励幼儿在探究过程中积极动手动脑寻找答案或解决问题。”所以，我认为，不必急于求成，也不应直接告诉幼儿正确的除草方法，不如以此为契机，启发幼儿自己找到办法来解决问题。为此，我把除草的关键要素直接了当地告诉幼儿：“斩草要除根，没有连根拔，野草等于没有除掉!”这样的提示给予了幼儿明确的指向，能让幼儿有方向地想办法，这样的“支架”既让幼儿得到了有效的支持，也让幼儿有继续探索的兴趣和积极性，同时也让他们有了一定的抗挫意识。
      商议战术
      回到班级，“小参谋”们纷纷献出了自己的“计策”，有的说请班级力气最大的男生去拔野草；有的说看到爷爷用过一种尖头的铁质工具除草；有的说要戴上手套去除草等。经过讨论，大家达成一致：需要一些“武器装备”来帮助我们除去野草。
      几天后，当孩子们知道我们预订的各类“武器”(小铁铲、小尖铲、小耙子等)已经送到幼儿园的时候，他们恨不得马上冲上“战场”，一试身手。
      我一边用欣赏的眼光看着孩子们，一边对孩子们说：“先别着急，我们还得做好‘战略部署’，讨论几个关键问题。”
      我鼓励孩子们借用前面的经验分析和判断。“小铁铲、小尖铲、小耙子，哪种工具更适合作为我们消灭野草的
‘武器’呢?”大家的意见比较集中，小耙子很快被孩子们排除了，建议使用小铁铲和小尖铲的孩子各占一半。“没关系，实践出真知，咱们试了再说。”我依旧没把我的建议说出来。
      “用‘武器’，当然便于我们打击‘敌人’。可是如果使用不当，也可能伤及自己和无辜的小草。我们该注意什么呢?”在我的提议下，孩子们又进行了讨论，大家初步形成的意见是：大家分散寻找自己要消灭的野草，避免由于用力不当误伤靠得较近的同伴；“武器"不是玩具，除了挖草不能乱挥，否则容易发生“流血事件”：除草时要小心锁定目标，有针对性地“打击”野草，不能乱铲一气，伤及无辜的小草。
      “怎样使用‘武器’才能一举消灭‘敌人’?”我又进一步鼓励孩子们就工具的有效使用展开了对劳动经验的讨论。对于这个问题，孩子们的意见并不统一。有的说“一边抓住野草的‘头发’，一边用铲子挖”：有的说“用铲子尖戳野草的根，割断它"：还有的说“使劲连泥一起挖出来”……我依旧表示，“试试就明白了!”
      “如果除草完毕，任其‘尸横遍野’不去收拾，想必草地上会一片狼藉，惨不忍睹o"我故做紧张地和孩子们说起了如何打扫“战场”的问题，其实这也是对孩子劳动习惯培养的要求。因此，我建议，以小组为单位，配发一个小竹篓，一方面可以在战斗结束后，比比哪一组的“战利品”更丰厚；另一方面，也便于我们将清除的野草及时地清倒出去。
      除草之前，我们用了较多的时间来讨论“战术”，通过商议，大家总结出一些工具使用的方法。我也对已有的教育资源进行了分析、解读，挖掘出更丰富的要点，有意识、有策略地进行引导：对于工具的选择和使用，我鼓励幼儿通过实际操作去比较，得出自己的结论；对于安全保护，我提议大家讨论出一些共同遵守的“安全规则”；对于劳动习惯的培养，我提出“打扫战场”的话题，并以比赛的形式带领幼儿打扫。在这些层层递进的问题讨论中，引领幼儿思考、梳理、总结，并通过实践检验自己的设想，进而促进幼儿学习自己解决问题。
      再战告捷
      布置完毕，出发!孩子们手持“武器”，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战场”。“战争”瞬间打响。
      四散开去的孩子们很快找到了可恶的“敌人”。他们或蹲、或跪、或趴、或撅着屁股，动作五花八门，但对“敌人”严阵以待的程度都已经上升到最高级。
      “哈哈，我消灭了一个野草……”一声响亮的汇报声打破了“战场”的宁静。
      “应该是‘一棵’”。我纠正道：“不过，恭喜你——很棒的‘小战士’!”
      “我也成功了，一棵小小的野草。”
      “快来啊，这里的野草好多好多。”
      “这棵野草好大，我有点挖不动，谁来帮我一下?”
      “我来帮你。”
      “你要小心手啊!”
      “好的，没问题。”
      “哈哈，我挖出第三棵了!”
      “我们消灭了好多，已经快半筐啦。”
      “文杰老师，这是蒲公英，我认识。”眼尖的涵涵举起一棵刚被他解决的野草向我叫起来。
      “是呀，我手上有一棵荠菜，只不过已经开花，太老了，不能吃了。”我也兴奋地向孩子们介绍我的成果。
      接着，孩子们纷纷跑来向我询问挖出的野草叫什么，这真是难为我了。“我们班不是有几本关于植物的书吗，待会儿我们带几片叶子回去对照着研究一下，或者到网上搜索一下，看看能不能查到。”
      经过半个小时的“战斗”，大家的战绩都不俗。孩子们捧着背篓，将野草倒入垃圾桶里，临走时还得意洋洋地说一声：“野草，再见!”
      伴随着一阵阵欢笑，孩子们整理好“武器”，回营庆功。一些孩子还不忘拿上几片叶子，等着回去查询。
      幼儿在“比赛”中完成了除草的任务，从最初尝试失败到小获成功，他们通过自己的努力完成了任务，获得了情感上的满足，进而开始关注各种野草的名称，转为后续学习的能动力。陈鹤琴先生就曾指出：“孩子一有成就，就很高兴，就有自信力；所成就者愈多，自信力也愈大；自信力愈大，事情就愈容易成功。自信力与成功因此互相为用的了。”看到幼儿衍生出的种种问题，有的是我不能一下子应答的，所以，我将和幼儿一起进一步寻找答案，这也是我思考和寻求新的教育契机，支持与推动幼儿发展的动力。
      几次“除草战斗”之后，孩子们的技能越来越娴熟，除草的热情也愈发高涨。随着经验的不断丰富，他们的想法也愈来愈多：有的孩子要求“武器”升级，认为现在使用的小铲子有点小了，笑称这是为小班弟弟妹妹准备的，他们想要稍微大一点的铲子；有的想和其他班级的朋友来个除草大比拼，说把幼儿园四周的绿化场地分别分给四个班级，看看哪个班级的小朋友除草本领最大；有的问“为什锯齿形叶子的野草会把手划伤”；还有的提出“蒲公英也是我们的好朋友，是不是可以把蒲公英留下?”
      看着孩子们如此兴致勃勃，我知道，这场“战斗”还远未结束。
      从园方《绿化养护合同》的“留白”中，我发现了很多以往所未曾发现的教育可能性，它发展了幼儿的能力，让他们收获了快乐，获得了成长。其实，教育并不需要我们刻意地“有所作为”，适当的“留白”也能为幼儿留出有益的教育空间，留出一片生机盎然的发展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