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流浪狗的故事——读无字书《流浪狗之歌》

        家里的无字书陆陆续续添置了好几本，但最喜欢的还是加贝丽·文生的这本《流浪狗之歌》。前年在网上闲逛时发现它，但所有的网上书店均缺货。于是跑到爱客家书市，挨家挨户问过去，所有的绘本书店都没有。当时那种心情，比早就看好的衣服最后一件却被别人买走还要沮丧。急于想得到它，不仅仅因为网上那些极高的评价，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第一眼从网页上看到的那只狗——绘本封面的那只尾巴低垂、耷拉着耳朵、正回过头来看着我们的狗。画家狂草般寥寥数笔勾勒出来的一只一身疲惫与落寞的狗，一双说不上是无辜、茫然、幽怨、期盼，还是疑惑或审视的眼睛。只那么一眼，就让心里有咚的一下被撞到的感觉。它让我想起了曾经属于儿子的那只名叫“狗狗”的狗。在我们送走它时，狗狗就是那样的眼神，这眼神曾让儿子泣不成声，也曾让我心生愧疚……去济南时看到了这本书，便迫不及待买了下来。是一只被主人抛弃的流浪狗的故事。主人开着车把狗带到很远的地方，然后从车窗里把它扔到路上；刚被扔出来时，它不相信是主人把它抛弃了，于是发疯似地跟着车追；很快，主人的车子变成了远处一个黑点，最后连黑点也看不到了；它跑不动了，蹲在路旁，伸长脖子朝向主人离去的方向，它坚信主人一定还会回来找它；它为了一辆似曾相识的车子而奋不顾身地冲到路上却差点因此而丧命；身后的撞车事故让它心有余悸，然而由此聚集起来的那么多辆车中没有一辆是为它而来，急匆匆、闹嚷嚷的人群中不会有谁来关注这只惊魂未定的流浪狗；它回望一眼人群，默然走开；远远地又有人影出现，跑过去看却发现并不是主人；怅然站在空旷的海边，目送着人影越走越远；落日余晖下流浪狗仰天哀嚎；天色渐渐暗下去，它坐在土丘上，遥望远方；它走进城镇，又被人呵斥着跑开；它再次来到路上，远远地看到一个同样形单影只的孩子；他们对视良久，孩子试探着朝它走来，他们互相打量着；终于，流浪狗翘起尾巴，扑到孩子身上；它晃动的尾巴和孩子惊喜的表情，让我们看到了一个有些心酸又有些温情的结尾。每一次翻看这本书，都禁不住要赞叹作者加贝丽·文生的才华。她用再简单不过的构图，再简洁不过的线条，把那只流浪狗描绘得如此传神。整本书不着一字，不落一彩，却跌宕起伏，动人心弦。作者用看似随意实则无比用心、无比坚定的线条以及那些颇似中国水墨留白的构图，让我们从正面、侧面、背影，哪怕是海边远景中那个模糊不清的黑点中，都能读出流浪狗的心情。尤其是开头几幅，狗被主人扔出车窗，然后发疯似的朝车的方向狂追。看上去画面潦草，甚至都没有一个完整的狗的形象，更看不到狗的表情和眼神。一堆杂乱的线条却让我们感受到速度、焦急、疯狂、竭尽全力、疲倦和无奈，同时带给我们一股强烈的冲击——忠诚与薄情、信任与寡义的鲜明对照。流浪狗侥幸躲过车祸的惊魂未定、看到车祸惨状的惊恐、回望人群转身走开时的落寞、看到远处人影时的兴奋、发现不是主人后的怅然、被人呵斥时的狼狈、见到流浪小孩后的犹豫等待以及最后的欣喜……每一幅都那么传神。书的中文译名叫《流浪狗之歌》，我不懂法语，不知道作者原来的书名是不是这样。不过，我倒觉得这本书特别适合写成一部乐曲，甚至我怀疑作者在创作这本书的时候，她的内心早已经有了这首乐曲，在那段旋律的牵引下，一幅幅画面就那样从她笔下流淌出来，一气呵成。我想这样一首乐曲，小提琴或钢琴都能完美地表现出来。独奏也行，协奏也好，把大提琴加进来也会很搭，写成交响乐一定会更吸引人。乐曲旋律的起伏与情绪会紧贴故事的脉络：首先是温馨甜美、充满幸福感的第一主题，向我们展现狗与主人在一起时的美好画面；接着由突然出现的躁动、焦急的节奏与不协和弦来表现狗被突然抛弃疯狂追赶的场景；音乐转到忧郁彷徨、茫然伤感的第二主题，描写流浪狗的忧伤与无奈；第二主题再次出现时要弱弱地将第一主题揉进来，以表达流浪狗在孤独寂寞时对美好往昔的回忆，更衬托出流浪狗此时境遇的凄凉；最后幸福甜美的第一主题再次出现，给故事一个温暖的结局，给流浪的孩子与狗一个辛酸中带着甜蜜的开始……从网上看了嘉贝丽·文生的简介，她终其一生孑然一身。她曾一直默默无闻，54岁创作了此书才一举奠定了她世界经典插画家的地位。她非常厌恶一味追求物欲的现代消费社会。很多著名的导演、编剧曾想把她的作品改编成电影、动画，还有很多玩具商想把她作品中的形象做成玩偶，她一律回绝。她希望给孩子留有想象的空间，不想让喜欢她作品的人们再去花那些无谓的金钱。也许因为曾经有过养狗的经历，我才会被这本书深深吸引。当初送走“狗狗”时，我与儿子发生了激烈的冲突。他一次次哀求无果后，便与我抗争：在我打电话联系收养人时把电话线拔掉、强行扣掉我的手机；瞪着含泪通红的眼睛控诉我对“狗狗”的成见；宣布从此以后“狗狗”的生活起居以及它造成的所有麻烦都由他来负责……我也曾犹豫，但反复考量“利弊”，还是决定必须送走。我给“狗狗”找了一个还算不错的新主人。那天送下它，我们要走的时候，我看到的就是这本书开头的那一幕。只不过“狗狗”没有追出来，因为它被牢牢拴在了那里。它疯也似的向前挣奔，狗绳深深地勒进它的脖子。在它的哀嚎声中，我们越走越远，它慢慢变成远处的一个黑点……儿子早已泣不成声……“把狗送走，要选一个远一点的地方，否则它会自己跑回来。”有经验的人给过我这样的建议。有个朋友曾给我讲过她送狗的经历：一次次送走，又一次次跑回来，最后一次用一个袋子把狗装起来，让它看不见回来的路。跑了很远的路，等到达目的地打开袋子，却看到惊人的一幕——狗已经咬舌自尽了……朋友这段真实的经历让我唏嘘不已。有时候一只狗所拥有的，却是人很难做到的：那简简单单的快乐，那充分信任所带来的安全感与幸福，那坚贞的感情、永恒的忠诚，还有透明的心与纯澈的眼神……人们好像早已远离了这些，抑或早已不屑于这些。我们越来越变得，甚至是努力学着让自己复杂起来，越来越追求那所谓的成功和成熟。奋勇向前的征途上我们有意无意习惯了丢弃，习惯了冷漠。而直到最后我们才突然发现，除了那些所谓的“目标”，我们还拥有什么?除了那些所谓的“追求”，我们还有什么可以坚守?再一次看着封面，让那眼神看进心里……(作者单位：山东省淄博市市直机关第三幼儿园)编辑：cicy        关键词：流浪狗故事无字书